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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爹神神秘秘地對我一陣眨眼睛,「這桃水村藏龍臥虎,總和裏正下棋那胖老頭,我瞧著不是一般人,這種人咱一輩子也可能遇不到,但遇到了就得用心結交。人家心裏透亮著呢,可伸手不打笑臉人,爹打算以誠相待。」我「撲哧」一聲樂了,「你還挺會見人下菜碟。」我爹也樂,「傻丫頭,人活一世啊,命隻有一條,可要命的事兒不少。咱總得多結點善緣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?」留條後路?夜裏,我琢磨著我爹這番話,翻來覆去有點睡不著了。如今...十六歲那年,我被黑心的主母賣到桃水村趙家。

聽說趙家有三個血氣方剛的光棍。

一個是泥腿子,一個是書呆子,一個是街溜子。

且我那兩個小叔子,還有半夜聽嫂子墻根的癖好。

可等我嫁過去才知道,原來這名聲最臭的人家,真香。

1

隆慶十六年,燕州大旱。

我爹為了活命,以八百文錢的價格,將五歲的我賣到桃源鎮錢財主家做婢女。

那錢財主是個老淫蟲,家中婢女沒有不遭他禍害的。

等我到了十六歲,他盯上了我,幾次將落單的我堵在小廚房裏,欲用臭烘烘的嘴拱我。

我性情剛烈,自是不從,於是跑到主母麵前去哭訴。

誰料主母非但不同情我,反而命人將我狠狠地毒打了一頓。

「好哇,好吃好喝這些年,竟在眼皮子底下養出一個下作的小娼婦來!打!給我打死她!」

我被打得遍體鱗傷,丟在柴房裏差點斷了氣。

主母心虛,找來了鎮上的王媒婆,「潘喜兒那小妖精留不住啦,你給尋個人家吧,不拘麻子瘸子瞎子禿子,我不收彩禮,倒陪一兩妝奩!」

王媒婆撫掌大笑:

「這不是巧了嘛!桃水村趙家,一家四口,寡婦老孃帶仨光棍兒子!寡婦是個半瞎子,大兒是個泥腿子,二兒是個書呆子,三兒是個街溜子,之前他家老大娶過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,但那小媳婦當夜就嚇跑啦,聽說是因為兩個小叔子半夜聽墻根,嘖嘖,半大小子,血氣方剛啊——」

被嫉妒沖昏頭腦的主母登時喜得牙根亂顫,「真真是個好人家!」

就這樣,半月之後,我被一輛驢車強行拉到桃水村,成了村東頭趙家的兒媳婦。

那一日,我那瞎婆母王蘭花坐在院子裏的大石墩上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罵得吐沫星子滿天飛。

「挨千刀的王媒婆真是把我們趙家騙苦了!那錢財主家放出來的婢女哪有身子幹凈的?可憐我的兒啊,剛成親就枉做了王八!」

我抱著隨身的小包袱,一瘸一拐地圍著眼前這個盡是破磚爛瓦的家轉了一圈。

「您老說話忒不中聽,難道您家娶我進門不是為了那一兩妝奩?」

「啥一兩妝奩啊?」

「錢家不收彩禮,倒陪一兩妝奩,您可別揣著明白裝糊塗。」

「啥玩意兒?那王媒婆替錢家討了一兩銀子的彩禮,妝奩是分毛沒有哇!」

婆母氣急了,「噌」地自大石墩上站起來,「遭瘟的,王媒婆竟然昧著良心吃兩頭!」

因著裏外裏合著丟了二兩銀子,婆母氣得當晚連飯都沒吃,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直說「心口疼」。

不過即便她吃得下,家裏似乎也沒有太多的糧食。

因為我將整個灶間翻了個遍,也隻勉強找出半袋粟米、半袋雜麵和一袋豆子而已。

在婆母的罵罵咧咧中,我喝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清粥,得知王媒婆的話隻對了三分。

婆母其實有四個兒子,隻不過老大趙得財早些年清風河發大水時淹死了,而我嫁的是老二趙得千。

趙得千幾日前去鎮上修橋了,成親也回不來;

老三趙得萬在鎮上孤竹書院念書,平時是住宿的;

而老四趙得貫今年不過十三歲,卻已經是個遊手好閑的老逛鬼了,但鬼都不知道他天天在做個啥。

「唉,算啦,既然已嫁入趙家,日後踏實過日子,可別再想以前那些髒事了!」

婆母罵累了,打著嗬欠翻了個身,沒過一會兒,屋裏就響起瞭如雷的打鼾聲。

鄉野六月,月明星稀,熏蚊蠅的艾蒿散發著刺鼻的煙氣,我盯著炕上汙漬麻花補丁摞補丁的破褥子,不禁悄悄皺眉嘆了口氣。

天爺啊,這到底是誰髒?

聽說趙家來了新媳婦,桃水村的人紛紛都來瞧。

「嘖,老二媳婦真俊啊,比老陳家的大玲做姑娘時還耐看。」有快嘴的鄰居大嬸笑著對婆母說。

我婆母撇撇嘴,「大玲多好啊,我家這個,哼,一瞧就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。」

「呦,你這個老貨眼珠子不是快瞎了嗎,你是咋瞧出來的?」

「我聞味兒聞出來的!誰家媳婦趁爺們兒不在還抹香粉啊,那不是狐貍精是啥?」

鄰居大嬸一陣爽朗大笑,用手指著婆母的鼻尖嗔道:「你倒是想抹粉,可你那張老臉就算抹八斤粉,也比驢糞球子癩蛤蟆皮強不到哪兒去!」

初來乍到,知道婆母對我曾是錢家婢一事心有芥蒂,於是我不氣也不惱,還盛了一碗粥遞到她手裏,「娘您放心吧,我是正經人。」

婆母臉色訕訕的,端起粥就喝,「那誰知道——先瞧著吧。」

趙家真窮啊,全家為了供養一個讀書郎,就差砸鍋賣鐵了。

但聽說老三趙得萬頗為爭氣,不僅早早就過了院試,明年還要參加鄉試呢。

入趙家的第二日晌午,老四趙得貫背著兩大捆柳樹條興致勃勃地回來了。

這半大的小子,衣裳破爛,鞋子露腳趾,臉上被汗濡得黑一道白一道,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。

婆母的眼睛隻能模糊地看見人影,她一見趙得貫進門,便趕緊從炕櫃裏摸出幾個粉白的山杏來。木匠正在一間木棚子裏教得貫製作魯班鎖呢。「李叔,我家得貫沒給您添麻煩吧?」趙得千將一小籠子綠豆餎送到李木匠手裏,像個晚輩一樣殷勤地問道。李木匠也是個實在人,「這小子賊機靈,就是有時候愛偷懶。」「偷懶您就狠狠地揍他,千萬別心疼。」「哈哈哈,就怕你娘心疼老兒子啊。」一個多月未見,得貫似乎又長高了,看得出來他在李木匠家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,因為李木匠夫婦倆無兒無女,平日裏好吃好喝的都緊著得貫,看樣子已然把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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